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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些侍卫大部分都是有官职在身的武官,打死的宫侍有些是贱籍、有些是良家女,平时这些人基本都不会入他们的眼,可这些天就三五不时的就拖出一个人来,饶这些上过战场、见惯死人的军士都忍不住有了恻隐之心,太作孽了。
“我看玄。”养神的侍卫摇头,“上回太后娘娘不是让太医给公主开了什么安神香,也不过顺了三天的气,这会也不知道能顺上几天。”
“嗯咳。”低低的咳嗽声响起,一名相貌寻常,中等身材,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走了进来,两人朝他挥了挥手,“老陈,你来了。”
“你们不要命了!长公主,你们也敢议论。”老陈紧张的说。
两人笑着摇头,这老陈年纪比他们大上些,平时一向谨慎,会这么说也不奇怪,“我去换人了。”养神的侍卫起身说道。
老陈和另一人则打着哈欠,靠在墙角休息。
行宫常山寝阁内,古朴悠远的琴声在室内流淌,宫侍们几乎屏息敛声的站在壁衣下,连眼珠子都不敢轻易的转一转。
常山一身素服,偏头怔怔的望着隔着屏风而坐的弹琴身影。
巩氏看着公主又看着那个内侍发呆,心中暗暗的叹了一口气,这内侍原本是太常寺乐工,因弹琴入了公主的耳,让公主点了他为内侍服侍,原本这些天陆太傅去世,公主都不听乐曲了,这乐工却不知怎么又入了公主的眼,天天让他来弹琴,让她去那郎君的旧衣给他穿,还要她在衣服上熏上奇楠香。
巩氏那里拿得出郎君的旧衣?大娘子回吴郡的时候,把自己和郎君的东西全搬空了。巩氏只能让人找了一件新麻衣,洗旧了当成是郎君的。这件事她也回报过太后,太后听后没说什么,太后都不发话了,她一个下人当然也不可能乱说,这样也好,好歹能安抚下公主,少死几个人。
“拿酒来。”常山听了片刻后对着巩氏喊道。
“公主——”巩氏有些迟疑,公主从陆太傅去世后,一直待在太傅的书房,也不知道怎么会找到几包陆太傅留下的五石散,公主一开始不过几天服上一次,可从这个月开始,公主就开始天天服用了,这样下去巩氏还真担心公主的身体。
“快拿来!”常山不耐烦道,“你们都下去吧!”
巩氏见常山红着眼睛望着自己,也不敢再多劝,给常山换上宽松的衣服,又备好了热酒和食物后,就和如释重负的宫侍们退下了,仅留乐工隔着屏风弹琴,这些天常山个性越发暴戾,她身边的宫侍人数自然不会少,但老人越来越少,很多人都担心下一个被拖出去的就是自己,一听常山让他们下去,连忙一个个的都退下了。宫侍们对常山避之不及,但巩氏还是不敢离开太远,同五名宫女一起,守在寝阁外间。
常山将五石散撒入酒中,一饮而尽,那乐工长得和元澈没有半点相同之处,可是隔着屏风,他弹琴的姿势,却几乎和元澈如出一辙,常山双目渐渐迷蒙,当年袁夫人在此处养病的时候,他也是这么弹琴给她听得,那时候她刚生了阿妩……
屏风外,乐工依然低着头弹琴,他按弦的左手指腹已经出血了,拨陷的右手五指几乎快不听自己使唤了,可是他还是要继续弹,乐工身体维持着常山规定他坐着的姿势,一动不动。
“五石散要穿薄衣、饮热酒、进冷食、以凉水浇身,还要不停散步,不然发散不及时就会丧命。”那人的话再一次在他脑海中回响,饮热酒、进冷食、以凉水浇身……乐工不由弹错了一音。
“我可以让你弟弟变成良民。”那人的话反复的在他耳边回荡,良民——这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梦想,为了这个,他努力的练琴,就希望有一日能赚够足够的钱给自己和弟弟赎身,只可惜这一切都毁在了一年前,乐工的眼睛渐渐的红了。
“砰!”碎瓷落地声响起,常山又开始砸身边的器皿,嘴里一会情意绵绵的叫着“阿澈”,一会咬牙切齿的喊着“萧令仪、郑善”,常山每次服用五石散后,都会丑态毕露。但凡见过她丑态的宫侍,除了巩氏外,没有人能活得很久,只要她一时兴起,随便找个借口,就会把人打死,故后来常山服用五石散后,宫侍们能躲多远就多远,他是躲不了了……乐工迟疑的目光转为坚定,横竖都是死,还不如死前拉个垫背的,反正阿弟已经安全了。
“阿澈——”常山呢喃的叫道,“你为什么总是不理我呢?”她呜呜咽咽的哭着。
“阿宝——”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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