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隽一揽袍服,在岩石上坐下,“你似乎不希望羌人和漠北军再打起来。”
“羌人现在的王,是当年老羌王的次子塔塔忽尔。”沈青青低头看着摊开的手掌,似乎那上面有字一般,“我只想亲手杀了害死筠弟的人,与他却没有什么恩怨——或者说,他并不欠我什么。”
她当年初至塞外,塔塔忽尔不过长他一岁,她教会他说官话,教他治理家国的道理,但累他国破家亡,父子离散,兄弟阋墙的人,同样是她。
那羌人少年从未与她交恶,她却从一开始便对他亏欠良多。
徐隽点头,“叔祖也说过,打仗的话,总会有死伤,三年五载的才能恢复过来。但你知道,他是不在意这些的。”
“徐老不是那种知道百姓疾苦,就愿意去体谅的人。”沈青青轻声一笑,“真适合做一个君主啊。”
“他没有人心。”徐隽攥起拳,磨了磨牙,“总有一日,我要亲手杀了他,去祭父母。”
徐清很知道这些大道理,但他不在乎,只要是他想做的事,哪怕山崩地裂、生灵涂炭,只要他想,只要他认为需要,他都会去煽动。
可是北羌至今仍未出兵,亦未宣战。
如果徐清真已到达北羌,他竟无法说动羌王塔塔忽尔,令他出兵犯边?
“……”沈青青侧过头,“可徐老将你一手带大,你下不了手的。在徐府时,你明知池中机关,不也任他离去?”
徐隽仰头笑起来,“你怎知道,我不出声是为了让他逃开,而不是与你打的主意一般,将他逼到塞外,好名正言顺地捉拿?”
沈青青含笑看他一眼,“你是徐老教出来的孩子,我当然知道。”
因为孝清帝也是这样的。
如今想来,早在她离开北都时,孝清帝便已猜到北羌会挥师南下,或许也猜到了徐清在其中究竟扮演了怎样的角色。
但他什么都没有做,任由徐清随着南渡的船离开了北都,甚至亲自去往渡口送行。
太重情义了。
徐隽闭目沉默片刻,道:“他于我有养育之恩,这不错;但在徐府我未阻止他逃离,便算已报答了这恩情。”
南徐被尽数屠戮殆尽的仇怨,他也一定会亲手湔雪的。
“多说无益。”徐隽起身,在夜风中一抖衣袖,转身离开,忽又停住脚步,“我幼时学书,叔祖曾谈起孝清帝与你,他说,若孝清帝有些许在意治国,若你不是女子,他便……”
“若山海可相见,天下也可以永远太平的,不是么?”沈青青打断他的话,慢慢摇头,“不要说傻话,哪有那么多如果。”
徐隽懒懒一笑,袖起双手,顺着陡峭的山道慢慢下山。
迎面遇上方扶南。
“子裁,是你啊?”徐隽笑着招呼,打个哈欠,流露出一脸倦态,“你找到的那些证据足够吗?应该确实可以让徐清永世不得翻身——即便在后世史家的书里也不行?”
“虽崔大人的画已被焚毁,但那些尸骨旁散落着大量漠北军的徽记,随军文书上亦记有时间,又有徐大人的亲笔书信与上代羌王回信,徐氏通敌之说,确凿无疑。至于是否公之于众,这些要看皇上的意思。”
徐隽又夸张地打了一个呵欠,道:“说到底,还是要看皇上的意思啊?我们这些直接的‘被害人’却没什么办法插手呢。算了算了,这塞外可真冷,黑漆漆一片,除了沙子再没别的,我也回去睡了。”
方扶南公事公办地作了一揖,“王爷请慢走。”
缺了一捧的满月在沙丘背后出现,月光将整片荒芜的大漠染成银白颜色,柔和了粗糙砂砾的棱角。
沈青青臂上挂着角弓,将箭筒抱在怀里,站在挑出的山岩上,静静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沙丘。
方扶南走上前,“大约起更了,你还不去睡下?”
“睡不着。”沈青青取出一支朱漆黑翎的羽箭,捧在手中细看,“左右回去了也是翻来覆去睡不着,不如在外面走走,也免扰了绿萝不得好睡。”
方扶南叹口气,“我方才亲去了一趟漠北军大营,恰在那里遇上廿九几人,便将山谷腹地所见讲与他们听,取来的证据也一并移交。”
他的事已经做完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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