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得门前,秦玄海犹豫片刻,立在窗畔,屏息潜听。无奈说话声夹杂着琴声,听不清究竟在说什么内容。
秦玄海摸了摸额头,凑得更近,不想里面琴弦忽然一绷,迸出“铮”的一声锐响,吓得秦玄海倒退一步。
“我不信!”屋内传来女孩子提高了的声音,带着一丝哭腔。
“秦大人,您在这里做什么?”身后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,将秦玄海唬得心几乎跳出了胸膛。
回头一看,是师尹抱着一叠卷宗从长廊那头走来,因常年对着死尸,他那张脸总有些死气沉沉,那双眼更是看谁都跟看尸体似的,让人颇不舒服。
“是师尹啊,我来找你们方大人。”秦玄海心里发虚,忙赔笑。
“这样。”师尹点点头,并不露出怀疑,径自去推门,“大人在的,秦大人直接进去便是。”
“这……这只怕有些不方便吧?”秦玄海虽讪讪地说着,依然跟着师尹踏进门槛。
书案上堆着几份卷宗,一旁斜出一把琴,却不见人影。
“大人,秦大人来了。”师尹将卷宗搁在书案上。
“秦大人少待。”方扶南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,“青青,不要任性,这太平盛世,哪有你想的那般……何况薛老太君本就上了年纪,又受了惊吓……”
秦玄海假作惊讶,往后退一步,“青娘子也在?”
师尹面无表情,上前拉开屏风。
“这……”秦玄海下意识移开眼,过了片刻,又忍不住转头去看。
方扶南侧身向着门,将沈青青护在怀里,一手紧揽住她的腰肢,似乎在制止她挣脱。
“放手!”沈青青一手在他身前乱打,一手遮在面前,带着哭腔含糊埋怨,“都怪你,都怪你!”
秦玄海挑了挑眉,在沈青青挣扎中,能看到她满脸泪痕,泪珠甚至还在从指缝间不断流下。
是哭了啊……
秦玄海垂下头,眉头暗暗舒展开几分,只觉盖在心头的阴影散去,唇角不禁蔓延开一丝宽慰的笑。这才像个小娘子的模样嘛,原来昨日那样子也不过逞强罢了,这样看来倒没什么可担心了。
“好,是我错了,不该到这时还未查清姜大人去处,不该怀疑薛府的。”方扶南低头柔声安慰,一边拿了帕子细细为沈青青抿去眼泪,半点不因秦玄海在场而觉得尴尬。
秦玄海听着他哄孩子一般顺着沈青青的话安慰她,倒觉得老脸上有些挂不住,随口道:“青娘子,我们提刑司也不过是依令行事,出了这样的事情,心中也十分过不去。”
无奈屋里并没有人理会他这句话,秦玄海觉得尴尬得不行,清了清嗓子,道:“子裁啊,虽则你担心青娘子,但这里到底是官署,容不得胡闹,时候也不早了,尽快送青娘子回去吧。”
说完,他又敷衍了几句最近的案子,慢慢踱步出去,贴心地掩好门。
师尹叹气,摇头道:“大人,这秦大人也太过……也是不小的官儿,竟做出在外窃听这种事来,也不嫌辱没身份。”
“比他更为过的京官也不在少数。”沈青青转过头,眼眶通红,声音却带笑,“师尹,那些过得越是安逸的人,花花肠子越多呢。”
“殿下说的是。”师尹垂下头,他毕竟不懂这些官场事,他也不明白,在诡谲的朝廷中长大的桐庐公主,为什么能够如朝阳那般炽烈,又如琉璃那样明澈。
“不用这样叫我,被人听见也不好。”沈青青向他走去,勾起唇笑了笑,“叫我阿青就好了,大家都是这样的。”
“这也不是一时就能改过来的。”方扶南从后面走来,将一方打湿的帕子递给沈青青,笑道,“说哭就哭,还哭那么凶,真是吓死人……”
他说着看向师尹:“你们军师当初不会就是被她这么哭怕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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